“你,你还真走了!”贡布结巴着若有所失地大声吼道,但他深知那天对着土尔吉竖小指啐唾沫是最大的挑衅和不敬,这一动作在藏地那是要引起械斗和仇杀的。后来土尔吉在战场上用救死扶伤无所畏惧的勇士般的惊人表现证明自己后,让贡布羞愧失礼。突然少了用藏话聊天的伙伴,贡布同其他战友聊天总觉得节奏上要慢半拍,甚至感到差异过大,交谈总是深入不进去。彼此间除了客气外,交心的话被各自对“生老病死,爱恨情仇”不一样的理解所阻碍而难以顺畅沟通,即便沟通起来也总要相互说一大堆各自的常识做背景或铺垫,这样一来双方都觉得麻烦,因此,大部分时间双方都有一种相敬如宾的感觉。贡布突然感到生活就像误入了自己从来不熟悉的地方一样,孤独不知不觉伴随着自己,土尔吉过去带给他的快乐消失了。
土尔吉调离后的很长时间内失落折磨着贡布,但这一折磨比起思念妻子雍金玛和儿子小贡布的折磨要轻松许多。来自家乡的折磨使他始终有一个念头在支撑自己,只要挣到足够的钱赔偿杀死嘎多的命价后,就可以和心爱的妻儿团聚了。他常常在痛恨自己的同时,责怪自己没有留下妻子和孩子的任何一样可以思念的物品,比如妻子的某件饰物,唯有妻子和孩子的容貌和味道常常布满他记忆的空间。特别是想起小贡布在一个饱嗝之后漫出雍金玛的奶水的乳味,贡布就会背着战友泪流满面,那一刻,他的拳头会在地上的某一处砸下一个坑。可这次与土尔吉分手却不一样,贡布认为自己伤害了两年来相依为命的最好的朋友,也许土尔吉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