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炳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书,又坐在床上,把它翻了几下,其实也没有看,就把它放在一边,露出一种带点勉强的笑容,说道:“阿礼,你光说我变了,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啦。我不像你那个样子,我不说你这种变化是可怕的或者是不可怕的,我只是说,你也变了。”
何守礼本来轻轻地低着头,这时,把头又仰了起来,问周炳道:“我变什么?我哪里变了?我一点也没有变。你别冤枉人。”周炳又笑笑地说道:“你没有变么?好,咱们来看一看。你不是长大了么?你今年都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你还不知道你自己变了么?你又是一个大学生,是一个法科二年级的大学生,难道你没有变么?你还是跟从前一样么?这样子,大家都——我已经老了,你也长大成人了。咱们又不能天天见面,都各有各的事情。这样子,当然不能和小孩子的时候一样啦。不能把你抱起来,不能打你的屁股啦。不是么?”
何守礼用一种少女的执拗加重语气说道:“敢情抱起来好,敢情打屁股好。”
周炳无可奈何地摊开两手,说如果现在抱起来,现在打屁股,都成了另外有含义的事情了,那怎么做得到呢?”
何守礼气嘟嘟地嚷着嘴巴重复说:“所以,这就是疏远,这就是疏远。你知道么?这又是一种可怕的变化。可怕呵,可怕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