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家族的荣光他没分享到,家族的厄运他却逃不过。受族兄杨神让牵连被贬官之前,杨炯正在经历一生中难得的官运上升期。他10岁应童子举及第,11岁待制弘文馆,就是在弘文馆等待任命。这一等就是16年,朝廷早把这个神童遗忘了。到27岁时,杨炯再次应举,才补了个校书郎的小官。30岁以前,他不满现状,说自己“二十年而一徙官”,说官场倾轧,有志难抒,并发出“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的呼喊。但31岁时,他时来运转,被推荐为太子詹事司直,还充任崇文馆学士,开始仕途的一大跃升。仅仅3年后,这个素少往来的族兄,却把他的余生带进了沟里。
在梓州4年任期满后,杨炯去了洛阳。出川途经巫峡,他写诗表达个人的追求和品性:
忠信吾所蹈,泛舟亦何伤。
可以涉砥柱,可以浮吕梁。
美人今何在,灵芝徒有芳。
山空夜猿啸,征客泪沾裳。
此时的杨炯是否会感激厄运提升了他的诗风,造就了另一个他呢?我们不得而知,但苦难出诗人,似乎是一个残酷的真理。归来后的杨炯,不再汲汲于官场的得失,而是成了帝国政坛中的一个毒舌。
他官小位卑,朋友劝他谨言慎行,免得祸从口出,他却毫不在意。他曾当场对那些尔虞我诈、道貌岸然的朝廷官员进行冷嘲热讽,说你们都是“麒麟楦”。别人问他,“麒麟楦”是什么东西?杨炯便给他们解释说,你们在会聚饮宴之时,都看过玩耍麒麟的把戏吧?事先做好一件有头有角的麒麟皮,蒙在毛驴身上,扮成麒麟巡场奔跑。等到揭下那层皮,底下不过是一头蠢笨的毛驴。那头蠢笨的毛驴,就叫“麒麟楦”。官员们恍然大悟,原来杨炯是在用这个词骂我们啊!杨炯接着讽刺说,那些无德无才而身穿朱紫官服的人,跟毛驴披上麒麟皮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