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村里来帮忙的女人们也来了,她们的任务是帮着武书记家蒸包子蒸馍蒸花卷蒸糖三角和蒸枣卷子,先要把面擀着起好,到了晚上再蒸,米饭却要第二天再做。她们是在前院的厨房里做,但她们像是参观一样都先到后边来看了一看,因为这父子俩在这里一样一样地操作,每样都做得干净利索而且有模有样,盆是盆,碗是碗,厨房里的事,好像在这一刻对她们来说又忽然变新鲜了。灌好的鸡血肠已经挂在了那里,亮晶晶鲜红的一条又一条,不像是食品,倒像是漂亮的拉花儿,挺喜庆的,鸡血因为搅了些盐巴进去,这时已经红红地凝固在鸡肠子里,就等着上笼去蒸了。在这空当里,这父子俩可以抽一支烟了,他们便取了烟出来,烟是最便宜的“迎宾”牌子,就放在灶头上,这是主家给他们随时抽的,另外按规矩要给他们带走的要到最后一天才拿给他们。
“娶过媳妇没有?”不知是村里的哪个女人,随口问了那做父亲的一句。
父子俩竟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做父亲的却说那鸡血肠要再晾它一晾才好上笼蒸,这话却又不知是对谁说,既不是对那问话的女人,又不是对他的儿子。就这样,做父亲的轻轻把那女人的话题挡了回去。
怎么说呢?由于是人家的婚宴,由于总是给人家做这婚宴的席面,这父子俩总是在喜庆和忙碌中度过,他们总是不说话或很少说话,但这并不说明他们的心里不装事,他们的心里也装事,经他们手的东西的丰裕和简薄都可以让他们掂量主家日子过得富足或不足。即使是日子过得再简薄,因为是办宴席,也多多少少显得油水光亮,油啦,肉啦,酒啦,烟啦,总是要钱来买,这父子俩是有心计的,他们可以一眼就掂量出主家是否有钱,办这个宴席是铺张了还是主家刻意在吝啬。但每一次给人们办婚宴席,这父子俩在内心都要受到一次刺激,那就是世上又一对新人终于要结婚了。晚上呢,必然是入洞房了,入洞房呢,必定是要做那事了,结婚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可以让一个男人放足了胆子和用足了力气在女方身体里进进出出。这父子俩,做父亲的总是在想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也可以把婚事办了;那儿子呢,心里的想法就多一些,就更丰富一些,有时候想法多得都会让他自己的身体受不了,比如看到了那新娘或新郎官兴滋滋的脸庞,比如听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