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傅恒站起身来,“叫人把他喊来。”说罢傅恒摇着发酸的右臂踱出书房,站在滴水檐下深深舒展了一下,吸一口微带寒意的空气,说声“好香”!顿时觉得心思爽明了许多,也不回屋里,就在书房前长满青苔的地下悠悠散步。
天气晴朗得一丝云也没有,黯得藏青色的天空显得格外寂寥空阔,疏密不等的星星那么遥远,在银河中和银河两岸拓展,绵延伸向无边的尽头,不时神秘地闪烁着。清亮得水洗过一样的月牙清晰得像剪纸,高高地悬在中天,周围还有一圈淡紫色的晕,若有若无地围拢着它。轻柔的月光朦朦胧胧洒落下来,所有的树木、女墙、女墙上爬满了的牵牛何首乌藤,还有半隐在柳树中的亭角,檐下的铁马都像模模糊糊涂了一层淡青色的霜,一动不动地浸在妩媚得柔纱似的月色中。一切都在似幽似明中无声地沐浴着,浓烈的石榴花香和各色清寒的花香阵阵袭来,涤洗得傅恒一腔浊气全无。
“老爷,您叫儿子?”
身后传来儿子福康安的声气。傅恒“嗯”了一声,半晌才回转身来。月光太淡了,影影绰绰只见他穿着浅色袍子,外套着巴图鲁背心,也看不清什么颜色,才十五六岁年纪,个头比傅恒还要略高一点,颀身玉立在月影里,既亭秀又毫不纤弱。这是傅恒的第三个儿子,他是正房太太棠儿的嫡子,极聪明,生得英气勃勃,令人一见忘俗,只是内里心性瞧着略嫌刚硬了些,待人接物却是徇徇儒雅。傅恒和棠儿都极爱他的。傅恒用柔和的目光凝视了他多时,已是端起了父亲身分,问道:“已经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