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他爷儿俩早早就起来,又给我忙这忙那。忙完了,一个包一个包地告诉我,说哪个包里是吃的东西,哪个包里是用的东西,钱放在哪……一一点给我看。并以他们坐火车的经验提醒我,在车上要注意些什么。特别强调,出门在外,安全第一,不要把头手伸到窗外去,火车会车时是很危险的。上厕所要小心,进去后,先把里边的门插好。更不要在火车两接头的地方停留。叫我记住,在车上,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不与陌生人来往。
我没坐过火车,一点也不知道坐火车还有这么多规矩,只是点头,不作声。看到他们那样真诚,那样坦然,我很想最后对他们说句话。可好几次,要说的话都想好了,可到了嘴边,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还是一次又一次地错过叫爸叫哥的机会。
问心话,他爷儿俩,人并不坏,一老一小,两个老实疙瘩。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似乎天生就是干活的命,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往地里下力气,才来到这个世界的。每天,天不亮下地,黑透了,也不见回家。平时,吃好吃坏,穿好穿坏,一声不吭。我家承包的一百多亩棉花地,路很远,离庄子有十几公里。别人家送肥、打药、收割,都有小四轮,我家什么也没有,只有两部架子车。从春到秋,他们父子俩就像两头牛似的,一人一部架子车,没白没黑地从家里往地里拉,又从地里往家里拉。就连到了团场拾棉花最忙的时候,他们也不让我缺一节课。说,念书的人,不能离开书,一离开,脑子就会瓷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