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要看效验。“凡论事者,违实不引效验,则虽甘义繁说,众不见信。……事有证验,以效实然。”[174]
第二,要有实证。“事莫明于有效,论莫定于有证。空言虚语,虽得道心,人犹不信。”[175]
效验与实证,都属于常识、经验的领域。常识、经验确实能有效破除一切先验的、神学的思想体系的“虚”、“妄”。正是基于常识、经验,王充提出天地万物都是无意志的自然的物质实体,“天地合气,万物自生”[176],而人亦不过是自然的产物,“人,物也;物,亦物也”,除了人生于天地之间这个事实以外,天与人之间并不存在任何特别的关系,天时之寒温,无关于政治之刑赏,亦无关于人行为的厉或温,“寒温天地节气,非人所为”[177],而天有灾异,亦不过缘于“风气不和”[178],并非以此谴告人君的失政。既然天与人之间并不存在神秘的感应,人在世上的穷通贫富,就并非由于什么“天命之性”,或上天的嘉奖、贬斥,而是由于自然形成的种种不可抗因素,“命与时也”[179]。相应地,王充认为人之生同于物之生,物死不为鬼,人死亦不可能为鬼[180];今人与古人禀气相同,古今不异,没有理由颂古非今。[181]总的来看,王充思想具有鲜明的唯物论色彩,他对两汉那套先验的神学思想体系的批驳,在很多方面都堪称切中肯綮。不过,有无效验、实证,只可以用来判断一说之“虚”与“实”,即是否能用感官经验证实,还不足以成为裁断是非的标准。王充专本效验、实证立论,思想既欠严格,亦无系统,《论衡》一书,虽不乏超迈特出之见,但亦杂有一些囿于耳目闻见的浅陋粗鄙之言,且不同说法间往往有自相矛盾之处,如他反对天人相应,却又相信符瑞。要而言之,王充在破除旧的天人相应的神学思想体系方面成绩卓著,但在创建新的思想体系方面则建树甚微,他的思想,对于当时流行的那套旧的思想体系,有破坏、清理之功,但乏纠正、取代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