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是我太狂了,就是她在追我!我对她越冷淡,越敬而远之,她就越愿意与我接近。她可能是打定主意,假装真做的;可是我意外出现时,就看到她眸子立刻亮了起来。巴黎女子装假能装到这地步吗?再说,装假不装假,于我何干!我有相貌,那就享享有相貌的好处。天哪,她多美啊!那蓝莹莹的大眼睛,直视我时,尤其从近处看,多么讨人喜欢!想想今春,与去年春天,是多么不同!那时我周旋于三百个恶毒而邋遢的伪君子中间,全靠性格的力量勉力支撑,那种生活是多么不幸!不过,我那时也差不多一样恶毒,并不亚于他们。”
疑心重重的时日,于连又会想:“这个姑娘在拿我开玩笑,跟她哥哥串通一气来愚弄我。不过乃兄缺少魄力,她好像很看不上眼!她对我说过:‘哥哥就是为人谨厚,别无长处。他的念头里,没有一种是敢于背离时俗的。常常要我出来为他辩护。’她才是一个十九岁的姑娘家。这个年纪上,一个人能整天装得假模假样,虚词诡说吗?另一方面,每当拉穆尔小姐睁着大大的蓝眼睛,带着别样的表情注视我的时候,诺尔拜伯爵总是悄然走开。这倒令人起疑:诺尔拜愤愤然,是不是因为他妹妹对府中的一个‘下人’另眼相看?因为我听舒纳公爵讲到我时用过这个称呼。”每思及此,愤怒就取代了其他一切感情,“这位公爵够冥顽不灵的,还爱用旧时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