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若有仙人,撒下月的银光丝网,便可打捞橡山。天地如海,树林如海上礁石,此时可化身一渔夫,将一网月光甩在肩上,捎带几阵清风,摇起橹,回松菊犹存之处。登野的海和橡村的山,原来是没有分别的。
月光点亮了灯笼,灯笼点亮了石径。往祖堂的路,走过许多次了,从祖堂往松林祠堂的路,也走过许多次了,这两段路深深地镌刻在我人生的地图上。我走过许多的路,能够鲜明地留在记忆中的路径,其实并不多。
从月球上可以看到长城,从我的外层空间里,可以看见历代松居主人祭拜先人重叠一千四百年的脚印吧。这样的时刻比人生中其他的时刻,来得更加真切,也更加令人为难。停下脚步,望向祖堂,火炬通明,门户洞开——这是我不得不进的门。
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可以回到云道,回到登野,回到橡山,或者一直在非橡山的外世界里漂流,终有一日找到梦寐以求的归宿。我也曾经以为自己可以自由地游离于神与非神的二维世界,但那只是一个危险的幻象,在我重新踏上橡山土地的那一刻,那幻象就已破灭,只是我过于迟钝,未能及时听到它“啵”地一声——破了。